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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生死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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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生死時

或許是因為夜裏睡得好的緣故,早上醒來時王環未感到什麽不適,只是人懶懶的,有些不想起來。

但想到今日要做的事,王環嘆了口氣,強迫自己起身。

等到梳洗好後,王環吩咐了嬋月幾句,便帶著月曇出了院子。

但沒走幾步,就在半道上遇到了柳璵。

柳璵今日未著那身玄衣,卻依舊穿了身差不多顏色的墨色衣衫,手中提著個食盒,彎抿著唇,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王環。

“女郎!”

王環停下腳步,斂著衣袖,好整以暇地看了柳璵好一會,才道,“柳璵,你喜歡這種顏色?”

女郎這話問得沒頭沒尾,柳璵一下沒反應過來,茫然地啊了一聲,直到女郎身後的月曇像看傻子一樣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他才立馬反應過來,羞澀地低下了頭。

“阿婆說璵面相稚嫩,在外唬不住人,便讓璵多穿些暗沈些的顏色,方才不被人糊弄。”

月曇是個直性子,向來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當即笑嘻嘻開口,“你這阿婆可真不會看人,別說衣服有沒有用了,再深沈的顏色穿到你身上都沒有用。”

這個柳璵,就不是裝得出深沈的樣子。

柳璵抿著唇笑了起來,看向女郎,試探著問道,“女郎不喜此色嗎?”

聽起來就像是若是女郎說她不喜此色,柳璵日後就再不會穿了一樣。

王環輕笑聲,搖了搖頭,並未回柳璵,而是看向柳璵手中提著的食盒,換了個問題,“一大早的,你來我院前做什麽?”

王環並未問後院的管事是怎麽把客院的柳璵放進來的,想來和她身邊的兩人脫不了幹系。

見女郎終於註意到了他提著的東西,柳璵小孩獻寶似地捧了起來,期待地看著女郎。

“這是阿婆今日借王氏的東廚做出的糯米糕,用了淮陰特有的做法,與汝陽的味道不同,璵想送來給女郎嘗嘗。”

淮陰風味的糯米糕?

王環垂眸笑了下,她曾嘗過。

那時她尚小,正是最喜大兄王璲的時候,無事時總是纏著王璲去玩,而王璲見她喜甜,便搜羅了各地的甜食來滿足她的喜好。

淮陰的糯米糕便是其中一樣。

但王環並沒有將這些說出來給柳璵聽的打算,實在沒有意義。

“實在可惜了,我剛食了早膳。”王環微微勾著唇,無情地拒絕了柳璵與她分享的好心。

柳璵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奄了下來,將捧起的食盒收回,卻並未氣餒,而是擡著眼小心翼翼問,“那明日璵早些來可好?淮陰還有好些汝陽沒有的吃食,璵都想讓女郎嘗到。”

“那今日呢?”王環故意問。

柳璵一下睜圓了眼,圓鼓鼓的瞳仁迷茫看著王環,“今日?今日璵拿回去?”

王環身後,月曇都恨不得狠狠白上柳璵幾眼。

還真是個呆楞子,幹什麽都呆呆楞楞的,半點不解風情。

王環微微笑著道,“我的叔母也是淮陰人氏,我正要去見她,你可要與我同去?”

柳璵緊張看著王環,“璵真的可以和女郎一同去嗎?”

到底是在王氏做客,他總不好在主人家到處閑逛。

王環輕輕點頭,“自然是可以的。”

說完後,王環轉身往通向叔父叔母的院中走去,並不在意身後的柳璵是否真的跟了上來。

柳璵能得到一刻與女郎相處的機會便已十分慶幸,又哪裏會不跟著女郎。

一路上,王環平靜無聲,柳璵也默契的不提昨夜發生的事。

不多時,便到了王環叔父叔母所在的院子。

只是讓王環沒想到的是,叔母俞氏已經在院外站著,看到她時就展顏笑了起來,“你叔父說今早阿環與客將來,沒想到還真讓他給說準了。”

說完,俞氏看向柳璵,上揚的眉眼中帶著明顯的打趣,“就是不知阿環帶來的客是哪家郎君了,要知道我們阿環可從未帶過什麽郎君來的。”

柳璵羞紅著臉,上前一步,行了個後輩禮,“晚輩淮陰柳璵,見過夫人。”

俞氏挑了挑眉,“淮陰的小郎君呀~”

王環的叔母俞氏行事大膽,為了防止她口出什麽驚人之語,王環立馬將柳璵手中提著的食盒塞到了俞氏懷中,言簡意賅,“柳璵送叔母的見面禮。”

俞氏不是講規矩的人,當著柳璵的面就揭開了食盒的蓋子,看到裏面放著的東西後,笑吟吟地拿了一塊就吃了起來,“好小子,你這禮送的我喜歡。”

到底是一開始要給女郎的吃食,雖是經由女郎的手借花獻佛,但柳璵還是發窘,“夫人喜歡便好。”

王環跟著俞氏進到院子裏,四下掃了掃沒看到叔父王游後挑了挑眼,問向俞氏,“叔父一向喜歡黏著叔母,怎麽今日不見了蹤影?”

俞氏又拿起一塊糯米糕,滿不在意地回了王環,“你叔父知道你要來故意躲著你呢~”

說完,俞氏騰出一只手,隨手指了指身後的一個方向,與王環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不過叔母可以告訴你,你叔父就在那兒藏著呢~”

俞氏這話一出,屋內立馬傳出一聲痛苦的哀嚎,“夫人!我們明明說好不要告訴阿環的!”

哪怕已經見過很多次叔父與叔母相處時的模樣,王環還是忍不住彎眸笑了起來。

俞氏調大聲音,“可是夫人我被阿環收買了呀!”

俞氏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食盒對柳璵眨了眨眼。

柳璵也不由抿唇彎彎著眼睛笑了起來,像是盈了個小月牙在睫下。

王環看向柳璵,眼中尚存著些笑意,“我有事要與叔父說,你若覺得無聊,不若去看看叔母在院後養的一窩小兔?”

柳璵忙擺著手,“璵便在此處等著女郎就可。”

王環點了點頭,留下月曇,獨自一人推開了王游藏身的那扇門,而後伸手關上了門,不容任何人窺視其中的秘密。

王環進來時,王游已經裝模作樣地拿了本書看著,見王環進來,頭也不擡,握拳咳了幾下,“阿環啊,你怎麽來了?”

王環輕哼一下,伸手按下了王游手中拿著的書,“叔父,您在旁人面前裝裝也就算了,怎麽還裝到了您侄女面前來了,您就不是喜歡看這些書的性子。”

王游尷尬地咳了兩下,“熏陶一下,熏陶一下嘛。”

王環將翻開的書頁按回,扯來一把木椅,坐在王游對面,雙手端放在腹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躲閃著不敢看她的叔父。

“叔父,說說吧,那記事您是從哪兒來的?”

王環說的,是那以柳璵的口吻,記載了王環半生的記事。

就知道王環是因此來找他的王游一下攤向背椅,攤成一大塊的團狀,但是目光還是一直躲閃著。

“可能,也許,大概,是我在哪兒買的吧。”

王環笑笑,“那叔父是何時買的?”

王游視線游移,“可能,也許,大概,是前幾日吧。”

王環呵呵兩下,“環問過了門房,叔父這一月就未離過府。”

王游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嘗試補救,“其實,也有可能是我前幾日寫的。”

這話說出來王游自己都心虛,卻不得不繼續胡編亂造。

說著,王游忍不住把某兩個害他陷到這種境地的人拉出來一遍又一遍罵著。

他從前可從未對阿環說過慌!

一想到這兩個人現在還都在他王氏,王游就更忍不住想要罵人了。

王游自己都心虛的話,王環又怎會相信,但她卻不繼續追問了,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叔父,柳璵幸留王氏的契機是什麽?”

除了與尹氏的姻親關系,王環實在想不出柳璵還有其他留下的理由。

可尹茹之事暴露,王拙怎麽也不會讓柳璵這個與尹氏有關的人繼續在王氏待著惹他心煩。

聽到柳璵的名字,王游的目光閃了閃,卻還是顧左右而言他,“你叔父我雖通些命理之術,可也不是你想知道什麽便能算出什麽來啊!”

王環哦了聲,然後站起身,光明正大地威脅,“那環只好去讓叔母幫環問了。”

王游一下瞪大了眼,顫抖著手指著王環,欲哭無淚,“你!你不講道理!”

要是讓夫人來問他,只怕他會控制不住把所有事都當做話本講給夫人聽。

王環彎眸笑著,接受了王游對她的評價。

見王環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王游一下洩了氣,有氣無力地攤在椅子上,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我說就是了。”

“柳璵留在王氏的契機,就在明日!”

“冬圍之時?”王環問。

反正已經透露了一些,王游也就不再藏著,幹脆利落地回了王環,“沒錯,就在明日,就在冬圍!”

王環沈默良久,才緩緩呼出了口氣。

看著王環這樣,王游的心跳了一下,難看地扯了扯唇角,“阿環,你不會……”

王游話還未說完,王環就出言打斷了他,“叔父,阿環意已決。”

王環沒說她決定了什麽,但王游心知肚明,想要開口罵醒王環,卻又心疼不知道從哪兒罵,最後只能硬邦邦地說一句。

“不管你了,但你註意點。”

“別讓我和你叔母為你難過一次。”

王環抿著唇笑了起來,“阿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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